劉芳搖搖頭，看著雲氏笑著：“大嫂，你就安心跟大哥去縣裏謀生。我嫁的又不遠，爹娘我能照看的好。幾位哥哥也都別想著回來，好不容易在各自的地方站住了腳，回來做什麽呢？”

幾個嫂嫂聽了這話，有點頭的，也有搖頭的。其實劉芳有句話的很在理，那就是好不容易站住了腳，回來就要一切從頭開始，真的是不容易。

雲氏作為長嫂，自然是不同意她的話。伸手輕點她額頭道：“瞧你這話的，你大哥是長。大兒養老、天經地義，哪有不回來的道理。”完，扭頭看著高氏又道，

“娘，我跟飛哥都已經商量好了，鎮上的房回來之前我們就已經去伢行記錄了。咱們村現在有書院，倆孩在這邊念書也方便，我們回來盡孝。其他的幾個叔就別回來了，姑有句話的對，站住腳不容易。”

這會兒屋裏沒有外人，也就佟雪瑩、吳氏跟馮夫人算得上是外人。不過他們家對這三個人，從來都不避諱。高氏看著大兒媳，又看了看其他的幾個兒媳婦，不在意的擺擺手：

“快拉倒。都已經分家出去了，就都別給我回來。能在縣裏混、就不要在鎮上。能去府城的，就不要在縣裏。人往高處走，水往低處流。”

“我跟你爹的身硬朗著呢，春秋你們回來幫著種種地也就是了。以後再以後的，啊！”高氏相當開明，她算是這個朝代的一股清流了。

不把孩攏在身邊，成親就給分出去，讓他們各過各日。少了婆媳的矛盾，多了婆媳之間的彼此理解，挺好的事情。

雲氏還想些什麽，不過二兒媳竇氏拽了拽她的衣袖，無聲搖了搖頭。今兒大喜，有什麽事兒等把姑送出去之後在履量，也可以。

時間過得很快。

辰時正，村裏前來送親的人就到了。大家掩門的掩門，藏鞋的藏鞋，弄得那叫一個熱鬧。吳氏跟馮夫人也跟著出謀劃策。

佟雪瑩在旁看著，一臉的興趣盎然。有些習俗，現代結婚裏也有，她是見過的。

辰時二刻，楊大川一身喜服騎著高頭大馬，帶著花轎過來接親了。馬是佟雪瑩家的，花轎是花錢去鎮上雇的。這排場在農家，算是炸眼了。

地主家娶媳婦兒通常有花轎、但是高頭大馬不一定能有，頂多就是個騾。

掩門的是高氏娘家那邊的侄能外女。都是半大孩，瘋鬧也沒人會去管。高氏的那個妹妹也來了，雖然臉上也有笑，不過怎麽看怎麽覺得假。

楊大川今兒是出血了，給了那麽多的紅包，這門還是沒有叫開。後來無妨，又多給出了好幾個紅包，這才算把門給叫開。

進院之後，新郎不能立刻去見新娘，而是要去正房那裏翻盤底兒。正房炕上擺著一張地桌，桌上有幾個盤。盤裏分別放著水果、糕點、、糖塊、還有茶水。

迎親的人這會兒把四樣迎親禮也交給了雲氏。四樣禮有：離娘肉一大塊、粉條四捆、綿白糖四斤、還有四棵帶蔥須的大蔥。

這都是有道的。離娘肉要一刀，帶四根肋骨，以示女兒雖然離開娘出嫁了，但仍然和母親骨肉相連，沒離開娘。大蔥要帶根，意在生活充裕，孩聰明，牢靠。粉和糖示意婚姻甜蜜長遠。

這些東西一會兒接親走的時候，還要再拿走一半。佟雪瑩站在一旁，看著滿臉意氣風發的楊大川，嘴角微微上揚。跟他認識也算有年頭，今兒成家立業，又有秀才頭銜，心裏真的替他高興。

楊氏跟楊大山都過來接親了，兩個人一個是大姑姐，一個大伯哥，都是直系親屬。楊大川象征性的吃了塊槽糕，又喝了一杯茶，便開始翻盤底兒了。

一個紅封壓在盤下面，楊大川憨憨的笑著把紅封揣進袖口，下地穿鞋。恭敬地對這高氏還有劉常山跪下、磕頭，親切的改口喚爹、娘。

村民們跟著瞎起哄，一個一個“好，好”的叫著。劉常山跟高氏每人都拿出了一個紅封，然後塞給他，這個是給的改口費。

接著去新房的閨房內，吃寬心面、找鞋、抓錢、大舅哥背新娘……

一系列的繁瑣事情結束之後，半個多時辰過去了。迎親的隊伍需要在村裏繞上一大圈，然後再回村頭楊大川家。轎隊剛剛走，雲氏端了盆清水給劉常山。

老爺雖然不落忍，可這是規矩，不能破。重重的嘆口氣，朝地上潑了。潑完之後蹲在那裏便放聲痛哭，高氏也哭，弄得雲氏等人都挺不好受的。

明明是大喜日，可弄得偏偏如此傷感，唉！

朱厚雄沒見過農家娶妻，所以一直都跟著冷曦陽躲在暗處看著。他的女人今兒也在送親的隊伍裏，這在農村算是個光榮的事兒。

看著哭泣的老兩口，四爺不禁好笑的搖搖頭，：“這是……哭什麽呢？芳姐兒那丫頭嫁的又不遠，好像沒必要哭的這麽傷心吧。”

冷曦陽聽了也附和的點頭，不是很理解劉常山夫婦的反應。做父母、有女兒的會理解這個感覺，反之則是不然的。若幹年後，朱四爺自己送閨女出門的時候，那哭的慘兮兮的樣，被不少人都拿來揶揄呢……

……

花轎擡進大門，又是一系列的繁瑣規矩。馮晟、董俊傑還有慕容雲飛，三個人就跟商量好似的，全都一身寶藍色的衣服，引著大家去屋裏觀禮。

佟雪瑩把手裏拿回來的四樣禮，交給馮晟之後，老爺直接把禮放在主位後面的供桌上。這是個什麽意思，還真是讓人難以明白。

跨火盆、拜天地、送洞房……

所有規矩完全結束之後，眾人去前院做好、等著開席。、糖塊，樣樣不缺，每桌兩盤、一盤糖塊。佟雪瑩看的真切，他們這桌還好，其他的幾桌，都紛紛把糖抓起、揣進自己的兜裏。

這個倒也能理解，家裏的孩不能過來吃席，帶些糖塊給他們，也算是粘粘喜氣。

午正，正式開席。撈忙的那些媳婦們開始往上端。成親的席面很不錯，正經的二八席。楊家想的很周到，分別給高氏一家送了一桌，給佟雪瑩家也送了一桌。

紫陽、青禾、紅霞他們幾個姑娘，都給劉芳送了添妝裏。在作坊上工的青禾跟翠果，二人更是隨了兩份，只不過誰都沒有去吃席。所以楊家給送來一桌席面，還是挺附和規矩的。

佟家中午，因為有這席面，紅霞等人就不打算做飯了。撥了一些本打算給朱厚雄端去屋吃，沒想到他竟然心血來潮的、非要跟他們在一起、用一張桌吃。

這可把紅霞等人驚得不敢吃了。主要跟他們同桌天要下紅雨了嗎？這……這不是扯淡嘛！

不過四爺倒是不在意，坐在主位上，看著遲遲不肯落座的幾個人，笑呵呵地：

“往後我在這邊住的日長。你們東家出去的時候都跟你們在一張桌上吃飯，我這入鄉隨俗，今兒就別那麽多禮數了。況且我都不‘本王’了，你們也別那麽多規矩了。”

朱四爺這一上午想了很多。既然不回京城，這女人又在這兒農家，他也不能常住府城。來到這農家，若是“本王”、“本王”的自稱，給誰看呢？

不好！

紅霞作為大丫頭，不敢太過逾越，跟其他人互相交換了下眼神，另外幾個額頭都是稀罕。關鍵是主笑呵呵的跟他們話啊，笑呵呵！

紅霞有些局促，屈膝行禮一下，恭敬又緊張的：“主，您別這樣，我們……我們實在是……實在是受不起。”話都有些磕磕絆絆，可想而知得有多受寵若驚。

其他幾個丫頭雖然沒話，不過全都忙不疊的點頭。朱厚雄見到這樣，心裏有些失落。冷曦陽察覺到他的情緒，想了一下，抱拳行禮，然後看著他們，道：

“也就今兒中午這一頓。東家、老夫人跟老太爺他們都出去坐席，主一個人吃飯無趣，咱們陪著也算‘恭敬不如從命’了。”

“哎，曦陽這話的對，快都坐吧。這席面看著不錯，涼了可惜。”朱厚雄完，自然的拿起筷，不再理會他們的糾結。如果不是因為身份不合適，他都打算過去跟著吃席面了。

剛才看著迎親跟送親兩邊的規矩，還真的是新鮮。沒有皇室那麽繁瑣，可也不失規矩，挺不錯的。紅霞等人見了，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，紛紛規矩的坐下，倒是讓他們很拘謹。

這席面若是有酒，那就太好了。只不過……他身上有傷，不能喝。吃了一口肘，肥而不膩，味道不錯。雖然沒有宮裏禦廚做的好，但是吃的這個，的確有些不一樣的味道。

等來年他成親，也要在這農家辦一次，好好參與一下，想來都是會讓他興奮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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